互相改变的厂与城
图为石家庄市生态环境综合执法支队第五中队队长刘大宏在对石家庄一家涉气企业进行例行检查。 中国环境报记者王珊摄
1953年的一个夏日清晨，河北省石家庄。
当肩负着选址重任的26岁华北制药（以下简称华药）经济师刘太元站在现和平路一处土丘上，望着眼前平坦开阔的土地时，他内心的石头终于落地。同年冬天，华药厂区在这里拔地而起，让当时贵如黄金的青霉素不再稀缺。从此，厂城相依60年。
搬迁与深度治理
老照片上的华药，72米高的玉米机械化仓库工作塔是当时石家庄最高的建筑，周围一片空旷。而今，再驱车经过它斑驳的围墙外，已被高楼包围的老厂区略显逼仄。当时的刘太元没有想到，一个甲子后的2014年，根据石家庄的大气源解析结果，制药已成为影响区域大气质量的行业之一。
时光轮回，华药的落地曾为石家庄带来了产业集聚效应并影响了城市发展格局。现在，它也要为石家庄的蓝天做出改变。
2014年，《石家庄市长安区城区老工业区整体搬迁改造实施方案》印发；2016年，《石家庄市人民政府关于开展利剑斩污行动实施方案》出台，制药行业因为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气成分复杂，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根据河北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数据，石家庄共有包括6家上市药企在内的112家制药企业，其中42家涉及原料药生产。“原料药生产企业原辅材料成分复杂，使用的有机溶剂种类多，产生的废气VOCs成分多样，不同工厂之间存在较大差异，废气治理技术不能直接照搬。”石家庄生态环境局一位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这一点，在随后的走访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走进华药莱欣公司、爱诺公司以及先泰公司的厂区，钻进鼻中的是早晨清冽的空气，一排排粗大的废气输送管道和废气治理设施“功不可没”。3家企业分别生产维生素B12、阿维菌素以及普鲁卡因青霉素，出产物不同，处理技术也差异甚大。“对于一般发酵尾气， VOCs数值较低，三级水喷淋技术便可达到要求，爱诺公司涉及有机溶剂的使用，发酵废气在三级水喷淋的基础上还增加了‘转轮吸附+RTO’治理工艺。” 华药环保部副部长赵秀梅说。虽然现如今，华药原料药企业的VOCs排放都已低于国家标准，但赵秀梅认为，数值达标不能代表治理成效，周围老百姓都闻不到味儿了才是华药管控和治理的目标。在华药环保部工作的几十年里，赵秀梅跑过了全国大大小小的技术交流会，也曾向各院校的专家请教过经验。 “溯源是治理过程中最难的部分，溯源清晰，治理技术才能有针对性。有些废气中的物质产生时没有异味，但一与阳光接触就发生氧化生成次生污染物，异味明显；还有些工艺排放的尾气虽然VOCs浓度很低，但其含有的有机物却能让人明显感觉到异味或恶臭的存在，这些问题都需要一一解决。”赵秀梅目光坚定。除了尾气处理技术的完善，华药的产品结构调整和前端的工艺优化也在不断跟进。“近年来，我们主动关停了土霉素、金霉素、四环素等高耗能、高耗物产品，并且大力发展生物技术、酶技术以及减压蒸馏和酯醇分离技术，既实现了源头减污，又提高了回收效率。”赵秀梅说。
一场涉VOCs企业集群的升级改造
在治理过程中循序渐进，拾级而上的不仅是华药。事实上，石家庄3128家以石油化工、医药、汽修喷漆为主的企业，都在针对VOCs不断试验与完善治理措施，而背后为此打入强心剂的，是石家庄市2019年出台的挥发性有机物深度治理方案。根据要求，石家庄市将对企业进行绩效评定，实施差异化管理。同时，对2018年已完成绩效评价的110家制药、农药、化工企业进行“回头看”，对不符合绩效评价要求的A类、B类企业，取消“错峰生产”优惠政策。“这不但加强了对涉VOCs工业企业的监督管理，也促进了区域企业力争上游，自我加码。截至目前，全市共完成深度治理1034家，关停111家，完成油漆改水性漆307家。”石家庄市生态环境局党组成员、副局长马玉辰表示。宏昌天马专用车有限公司就是汽修喷漆行业中油性漆改水性漆的代表企业。在焊接车间，记者看到，烟尘收集罩将车间隔离出一个个封闭区，解决了开放收集罩收集效果不理想的问题；在原料车间，工人正在将水与漆按比例调和，刺鼻气味彻底消失。“2016年，公司专设安全与环境管理部，先期投资100多万元对涂装线进行升级改造，随后，涂装原材料全部切换为水性漆，单台车成本虽然增加了1000元，但VOCs排放浓度稳定在40mg/m3。”公司生产总监贾永江告诉记者。水性漆全面替代后，喷漆异味问题已不复存在，但为使VOCs排放浓度进一步降低，公司又主动在原来的“水旋+活性炭吸附”处理过程中，加入预处理与催化燃烧步骤，将VOCs排放浓度由40mg/m3降低至8mg/m3，去除率达70%以上。2016年至今，从涂装线全面升级到整个厂区的绿化覆盖，从被评为VOCs治理代表企业到被选为全市涉VOCs行业试点工作现场会的召开地，在贾永江眼里，“改变的不只是一直在降低的数据，还有发展理念上的大幅转变和行动上的不懈努力。”
